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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手札《思念永恆》

剛開始接下這次的委托創作,純然是因為老朋友小提琴家李瑄的邀請,以及合作多次的音樂家朋友鋼琴家湯婉君、和高中同校的老同學豎笛家楊喬惠的關係(後來還加上一位素未謀面的優秀學姐大提琴家劉聖文),並沒有意識到安排整場音樂會本身的深度和難度。 一開始李瑄只是輕鬆地告訴我說,有一場音樂會想放我的作品,同一場的曲目包括梅湘的《為時間終結的四重奏》,或許還有一個莫札特云云(還不確定)。後來我回去仔細想想,梅湘和莫札特?這怎麼搭?尤其這首著名的《為時間終結》全曲演完要五十分鐘左右……因此沒多久我便致電李瑄,這場音樂會大概放梅湘和我的作品即足矣,否則聽者可能吃不消,而我也很難拿捏作品的份量與寫作的方向,而李瑄也很高興地把音樂會定位成梅湘《時間終結》與我的作品的對話。 後來在一次大家的聚集中,李瑄又進一步把整場音樂會內容的規劃交給我來構思,我才開始感覺到這件事情有多棘手。還記得有一年在紐約林肯中心欣賞一場演奏會,整場的曲目也就只有一首《時間終結》而已,假設把《時間終結》放在半場,我的作品放在另外半場,那麼我必須寫出一首與梅湘作品份量相當的作品,而整個音樂會長度將接近兩個小時……兩小時的現代音樂,加上只有兩個作品,對國內聽者來說將是一大挑戰! 向來希望善待聽眾的我,於是開始思索其它的可能性。 接下來的經過很複雜,我只能簡單地說: 首先在閱讀另一位同樣是二十世紀重要作曲家Luciano Berio著名的演講稿 Remembering the Future 中(以及這段時間與學生的互動),「思念永恆」這個概念進到我的腦海中。許多時候我不知道如何鼓勵我的學生們放下眼前的困境,將音樂人生的眼光放遠,特別是在現今這個忘記永恆的世代。然而梅湘在集中營中創作這首《時間終結》,給我一種十分特殊的啟發與感動:五十分鐘的巨構加上非常惡劣的首演條件,那是一種放眼於永恆的、藝術家存在的榮光顯現。梅湘曾對當時的情景做了如下描述: “Conceived and written in captivity, my Quartet for the End of Time was given its first performance in the Stalag VIII A, January 15, 1941, in Görlitz, Silesia, in atrociously cold weather. The St

某生與我的對話

「我想知道如何整合身心靈, 不過這似乎沒什麼好說的? 需要靠練習... 「為什麼需要整合? 因為他們分家了? 「是阿 分了好久了 「那你可以得諾貝爾獎  因為你可以把人的身, 心, 靈分開  裝在不同的容器」

致2008第一期音樂詩學學員信

各位2008音樂詩學第一講的伙伴們,你們好: 這封信在我的「工作清單」中快一個月,光是開頭就重寫了好幾次, 不是想為自己的延宕解釋,而是想向各位表達, 我對各位的參與有多麼感謝,以及我對這個講座心中的期許。 我對在自己生長的土地總抱持著一種天真的期待, 從表象來說,是懂得珍惜藝術文化與從事這些工作的人們, 然而就深層的意義來說,是對人存在的本質性覺醒與疼惜, 使人們能更進一步「思念永恆」。 我曾與廷彬大哥在CPC的工作伙伴聿紋聊到專案管理, 她說那是一個範圍界定清楚、執行期程明確的思維方式, 我回答她說,的確,但參與專案的人, 若能明白這個有限的專案在永恆中的價值, 這個專案才有真正成功的可能性。 我們每個人,不正是以有限的生命,在參與無限的存有? 正如一首樂曲,它給我們的啟發,似乎是從亙古就存在, 像一道從未停止的溪流,朝向永恆流去, 而我們,無論是演奏者,或是聆聽者, 並不是操作樂器或音響來創造樂曲的存在, 而是去參與它永恆的存有。 「黑夜的詩學」,不也正是如此? 談到詩學,各位可能會疑惑,「黑夜的詩學」真的有學問可言嗎? 然而我想告訴各位,有外在侷限性客體可供研究,只是學問的一種, 黑夜的詩學卻不屬於此類,它是主體性的,發散的,指向永恆的, 主體性表示它與感受的主體息息相關,並不以求取客觀結論為目的; 發散的表示它沒有明確的疆界、沒有窮盡的一天,也隨時會加入新的體驗; 指向永恆則是最難解釋的,簡單地說,它是助我們與永恆產生聯繫的, 無論是去感受永恆的事物,或是使我們肉身的有限昇華為永恆的存有。 而這些都與詩學的定義:「事物的構成」有關,只是這裡所謂的事物, 是一種不夠精確的說法,事實上這裡的事物,指的不是別的地方, 正是自己內心深處存有的狀態。在過去曾參與過EMFA系列課程的伙伴, 至此應該能夠體會,其實詩學的內涵在過去的課程中就已點滴注入, 無論是生命圖的建構,或是元素探索的過程, 我一點一滴地將話題引入詩學的核心, 並且在路程中為各位安排許多藝術作品,陪伴著各位經歷這場心靈之旅。 各位可曾知道,介紹給各位的藝術作品, 其實每一闋,都曾在我心中留下深刻的感受? 以這篇書信,我想做為第二期詩學課程的開場白, 因為第二期的課程,我將把焦點轉移到藝術作品的細節, 然而我不想讓它流於坊間的藝術欣賞, 承繼著第一期課程的基礎,我相信它會是一趟深刻的心靈之旅。 近來因為

黑鬚馬偕

承繼著先前總譜的思維 最近很幸運地有機會前往聆聽作曲家金希文首部歌劇 《黑鬚馬偕》樂團部份的排練 加上手上有作曲家親筆稿總譜的影本 因此接下來我會試著把一些觀察總譜的筆記 特別是由超領域思維觀點出發的部份 隨手記在這裡 雖然在與作曲家交談的過程中 我還掌握不到更超越的部份 但希望總譜和字跡可以給我一些線索

總譜的思維

在觀察Webern總譜時 我思索著 看著星羅棋布的音符 我想它背後有一個超越的思維 於是將它化為鋼琴可彈奏的版本 整個音樂的構想躍然紙上 雖然操作著音列 變化著各樣樂器及音色 但那綿延不絕的接力念頭 貫穿在樂曲中 一個具有超越性眼光的人 不正像一個作曲家一樣嗎 外人眼中 一片星羅棋布的佈局 在他胸中 早已擁有掌握一切的法則 啊 最上面有一行字是這樣寫的... MEINER TOCHTER CHRISTINE

「雜亂」與創作心靈的再思

「雜亂」一語取自前書,而類似的用語有「複雜」、「複合」、「混沌」等等。 如果我們活在一個「雜亂」的世界,我們是在「雜亂」之中被化育出來的,那麼為何我們如此需要一個井然有序的思維模式、對世界提出井然有序的解釋? 這豈不是一種違反存在本質的現象? 或是這樣的思索也是出於一種井然有序的動機? 我的超領域直覺,要我放下why的問題,而轉向how的思索。若「雜亂」是一種存在的實相,我們如何像魚活在水中一般自然而親切地接受它? 這令我聯想到創作的心靈。 如果說,「雜亂」令人感到恐懼(特別是那些在井然有序的理論下栽培出來的人),那麼在我的經驗中,創作的心靈,便是天天在面對這種局面的人。 每次的創作,都好像面對一個「雜亂」的世界,甚至身陷「沌混」的迷霧之中(後者在字面上似乎更合適),創作者必須有勇氣在其中尋索蛛絲馬跡,使得創作的行動慢慢成形,當行動得以持續,最後的成果-創作物-自然就會完成,正如懷胎十月一般。 因此學習、或說嘗試去創作,似乎是使我們更貼近存在的「雜亂」本質一種很務實的辦法。 此時另一個具有啟發性的觀念進入我的腦海。在尋索蛛絲馬跡的過程中,創作者不只是嘗試著用一種「井然有序」的方法論來操作(我們如何使用一種違反本質的手段去滿足本質的意義呢?),那麼那些在創作上真正卓越而有效率的人,他們又是如何辦到的呢?我相信,他們正是最熟悉自身「雜亂」本質的人,在尋索過程中將「井然有序」的期待與「雜亂」本質之間拉据的消耗降至最低,用句簡單的話來說,好的創作者往往也是最熟悉自己的人,如此方能在「沌混」迷霧中尋索的過程裡,呼喚出自身最深刻的存在。

上帝所定的秩序

翻開序曲,坦白說,不是一個夠吸引人的情境。然而當好不容易將作者設定的故事讀完後,作者所要探討的主題「數位世界」終於登場。 在提及數位世界與實體世界的一些不同點後,真正開始引人入勝的主題才登場:(舊的)實體世界法則「不只引導辦公文具商店的陳列方式,也引導著企業、政府和學校的組織方式。」「從管理架構到百科全書,還有孩子接受的學習課程,甚至是對什麼事物值得相信的取決方式,我們都是根據受制於物理定律的世界而設計的原則,來組織我們的思想。」 其實這裡讓我想起另一本書:《混亂管理學》( A Perfect Mass ),雖然二者或許想達到一些共同的目的,但所設定的前提似乎有些不同。 繼續往下走,開始漸漸觸摸到問題的核心:「這趟旅程將帶領我們走出亞里斯多德的世界」「十八世紀的百科全書編纂者按照字母順序編排主題,卻因此被扣上『違反上帝所定秩序』的罪名」「資訊自由是不夠的,資訊還得『雜亂』(miscellaneous)才行。」 在這裡,我將這段話所探入的本質問題,大膽地寫下一行字來描述: 上帝所定的「秩序」= 雜亂 (Miscellaneous) 不知在什麼樣的力量驅使下,我繼續推論,寫下另一行更刺激的公式: 對「井然有序」的期待 = 魔鬼 (待續) ※註:在我的書上,或許反映我的心思,這兩行字最右方,我都加上了小小的問號......

新書入庫《亂是一種新商機》

英文書名: Everything Is Miscellaneous: The Power of The New Digital Disorder 光是中英書名的對照,就可以解讀出許多事。我不想得到「中文讀者比較膚淺」這種結論,但對於抽象原則缺乏興趣的環境,對於超領域心靈的旅程著實充滿障礙。 在走進書本之前,我先讀了書的背面引述幾段名人推薦語: 「不管你喜不喜歡,這個世界就是一團亂,而且有網路在不斷摧毀各種規則,世界只會更亂。你做的是......讀這本書,好明白為什麼混亂沒規則可以讓我們變得更聰明。」 「我還以為我很了解這個世界,大衛‧溫柏格卻把一切顛覆了。這本書解釋了數位資訊中所發生的急遽轉變,以及整體社會也連帶被影響而產生的鉅變。」 「從資訊是如何被人組織,一直到知識的本質與意義是如何被決定,本書都有一番解釋,也對我們了解數位革命的影響,有莫大助益。」 我不知道這三段薦語的順序是如何被決定的,並且英文版和中文版是不是一樣(待我查一下),果然是不太一樣。在英文版的書背引述的有五段,中文版的三段分別是英文版的第一、四、三,我猜想大概推薦者所代表的符號意義在中文語境中的知名度、以及這些字句本身傳達的內涵對不同語境讀者的賣點,多少對於此種差異有一定的影響。不過顯然不論什麼語境的讀者,對於「變得更聰明」("make us all smarter")都有很高的興趣(這段薦文的作者不愧為暢銷商業書籍的作家)。 (待續)

超越的難題

超領域人才是可以刻意培養的嗎? 我所經歷的環境,是一個刻意培養的環境。打從成長歷程以來,許多的孩子就經過許多刻意培養的過程;然而其中許多脫穎而出的,都是從這種刻意栽培當中逃脫的人。 如今談到超領域,難免又有人要問:我們如何「栽培」這樣的人才? 說得宿命一些,有時我總覺得,「超領域」就像「天空之城」中的女主角一般,是一個古老而祕密的名字,在繼承某種外顯事物的同時,也一起繼承了這個名字。 然而這些想栽培的人,無論他們基於何種華麗的理論,所做出最重要的貢獻就是:創造一個艱難的環境,成為這些帶有超越血統的族類最大的磨難,使他們在諸多的錯謬中領悟通往超領域的道路。